而此時此刻。

喬坐在光明照不進來的石屋裏。

像是懷抱著情人一樣，攏著銹跡斑斑長刀，擦拭著冰冷的刀身。

映照出他晦澀的眼眸。

恰巧陰暗的窗口，飛過了一只晶瑩剔透的蝴蝶。

像是陰暗天空灑落下來一絲光明，又像是攢在一起霧氣泛著晨曦的涼意。

帶著光明餘輝。

鮮活靈動輕輕從窗口輕盈的振翅而過，像極了某種隱秘的暗號。

.........

在漆黑的地底。

長埋在的地下世界中神殿裏，氣急到拳頭緊握轉身離開。

加百利渾身的尖刺都像是的豎起來了。

胸口因為抑制不住的憤怒劇烈起伏，被利刃刺穿傷口好像重新撕裂。

殷紅的斑斑血跡，好像順著傷口湧出，陣陣濕濡透過長衫滲出來。

加百利緊緊握著手裏長槍。

氣得頭腦發蒙。

他好像又看到了自己信奉的神明，高貴仁慈的神明，頂著那副最令人厭惡的姿態。

對他說那些話。

用像是記憶裏熟悉聲音呼喚他。

‘加百利。’

『加百利』

『你怎麽能這樣的。』

‘莉莉絲是色-欲魔神。’

『你是光明的使徒，應該的憐愛世人，怎麽能因一時的憤怒做出這樣的事情』

‘你應該遠離她，你不能的跟她攪合的在一起。’

舊日的嘈雜記憶，似乎跟今天場景重疊。

一模一樣的呼喚聲音，一模一樣的神態。

加百利曾經覺得最溫柔神態，如今卻像是禁錮在脖頸沈甸甸的枷鎖。

重的他直不起腰，壓得的他透不過氣。

無法靠近的溫柔，沒有任何尖銳的言語，就像一道無形的鴻溝橫貫在兩人身邊。

無法靠近，不甘放棄，摻雜著仇恨。

神明憐愛世人。

但是世人的範圍裏不只是有他，還有更多許多愚蠢貪婪生靈。

他們擁有者跟自己相似外表，內心卻總是被邪惡誘惑。

喜歡欺詐謊言，煽動爭端，用殘忍與暴戾讓鮮血橫流匯聚成河流。

分走神明的註意力！

這些卑賤的渣滓。

加百利曾經也以為人類墮落是惡魔的錯。

是惡魔的引誘才使的迷途的‘羔羊’，在絕望中墜入地獄。

但是隨著殺掉的魔鬼越多，加百利見到黑暗場景越來越多。

那一張張被欲-望支配，溝壑縱橫的臉，上面暴露出來骯臟神態。

堆疊在一起。

像是長滿無數頭顱人臉的畸形怪物，從僵硬如同浮雕面具的頭顱下面，伸出無數雙手。

尖叫著扭曲著，在地上陰暗爬行。

令人作嘔。

加百利到那一刻才明白，從來都不是惡魔引誘人類。

而是人類在召喚黑暗，是他們在召喚地獄的魔鬼。

用可憐的外表引起來了神明的庇佑，卻在獲得救贖與指引的背後，向黑暗中的魔鬼伸出手，去滿足自己無法說出口的私欲。

而加百利要跟這些，一次次召喚魔鬼的骯臟蛆蟲們呆在一起。

還要保護他們。

光是想想那些場景回憶，加百利就感覺自己潔白的羽毛上，像是沾染了無法抹去的汙穢與骯臟。

所以他更加不能容忍。

瑪莉亞愛世人，但不僅僅只是愛他。

因為這意味著他無論做多少事，無論多出眾，在神明的眼裏自己都跟那些渣滓一樣。

不。

或許更慘一點，不是只是跟蛆蟲。

也許是跟路上的野草，清風，河水，連同空氣中的白雲一樣。

沒有任何區別。

所以厭惡的基礎上，首先感受到就是落差與憤恨。

而隨著日積月累的情感增長，壓抑累積逐漸變質成了隱秘的愛。

所以加百利就更加無法容忍了，嘗到了愛情滋味的使徒嘗試到了‘嫉妒’。

仿佛吞下的劇毒。

雖然只是淺淺一點。

但是瑪莉亞看向別人眼神讓加百利難以容忍，她跟他談話內容更是讓他厭惡。

總是在呼喚著他的名字，但是話語裏談論的確是別人的事情。

天知道！

他對於那些人事物根本就不感興趣。

當愛意誕生。

即使是純粹的神明也會偏私，而那恰恰就是黑暗誕生的起始點。

所以加百利在沒有看到她的時候，被刺穿手臂整天吊在陰森地牢裏的時候。

腦子裏面想象的都是重逢之後的畫面。

他想問問瑪莉亞為什麽？

為什麽刺傷他？為什麽背叛他？為什麽最後還將他封印！

以及，在最後一刻她到底有沒有後悔。

又或者，他們兩個人之間再也無法平靜的談話，會爆發激烈的言語爭端。

但是當記憶中的那張臉重新出現在面前的時候，那個人重新出現在懷裏的時候。

加百利腦海裏面就只想著，緊緊抱著她。

掐死她。

沒有雙腿的孱弱神明，柔弱的就跟剛剛綻放的花朵一樣。

她抱起來是那樣的輕盈。

像是拂過臉頰的清風，又像是從樹葉間隙中灑落在臉上細碎陽光。

透漏著美好與不真實。

好像攏緊了手臂就會從懷抱裏消散掉。

懷裏人越是美好，越是想摧毀，撕碎。

無法容忍她的不專心，無法容忍她的世界裏摻雜進去了太多人事物，也無法容忍兩人之間撕裂的鴻溝。

面目全非無法修覆的關系。

所以加百利走了。

在砸塌了神臺了之後，在身上的聖光灼燒過了他親手送上花朵之後。

他被欲望沾染的心。

變得像是隨著神態坍塌而胡亂丟棄在地上花。

廉價的可笑。

瑪莉亞的態度早已表明了她的立場，而可笑是他竟然想不自量力的再看一次。

“呵呵呵....”

“簡直是....恥辱.....”

加百利冷笑，氣的手都在抖。

他一口氣沖到神殿外面，大步流星走到了遠離神殿的地方。

這裏被他下了魔法封印，用光明的力量。

沒有黑暗生物能越過他刻下光明魔法陣，所以這偌大的一片領域即使佇立在黑暗中。

也是絕對的純凈之地。

面前是他駐守的領地，而在加百利背後，是被他掠奪來的神明。

獨屬於他。

囚禁在高塔的神明。

瑪莉亞再溫柔再仁慈，終有一天她蔚藍的眼睛裏會再也看不到別人的身影。

那些嘈雜的聲音與懇求，不會在充斥他們的生活。

他們會擁有無盡的時間。

而面前這條湍急冰冷的河流，就更像是希望的象征。

因為它滋養著這片黑暗大地，即使在這個地下世界裏，也能出綻放出潔發著光的白色花朵。

所以加百利極力控制自己，他怕自己失控。

壓抑著滿腔怒火，走到了地域的最邊界。

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。

即使站在滿是魔物交錯的洞穴口，站在被泥土掩埋神跡上。

殺了不少觸碰靠近魔法陣邊沿的魔獸。

加百利看著那些低頭，用尖銳的利爪還是觸角，翻動土壤石塊的刻瑞斯紅螞蟻。

以及順著河道蜿蜒在淤泥裏爬行的粘液怪物。

再它們中間戰鬥，肆意的發洩著心裏的憤怒。

他攥緊了手上的長槍。

轉頭屍骸遍地。

等到周圍一片土地魔獸肅清了之後，加百利渾身帶著殺意怔停在了原地。

他胸口起伏的厲害。

然後等自己整個人意識稍微冷靜了之後，又降落在冰冷的河水中，默默沖刷身上的淤泥和鮮血。

直到每一片羽毛都潔白幹凈，直到身上殘留的黑暗氣息徹底被帶走。

加百利這才慢慢從段集的河流中間走出來，濕噠噠的頭發垂在側肩膀，坐在了冰冷幽靜的地下河畔。

從懷裏掏出了一串還沒完成的粗制手鏈。

或許叫手鏈有點不貼切，因為實在是不怎麽好看。

那是從黑暗石像怪洞穴裏找到寶石礦，穿起來的制作品，寶石沒有經歷打磨顯得的陋黯淡無光。

但是，這是加百利挑出來最漂亮的礦石。

沒有被鮮血汙染，沒有被黑暗力量侵蝕，放在光明映照下看閃爍著寶石艷麗的色彩。

就像是他濃烈感情。

即使想殺了她，卻心甘情願的跪拜奉來了最好的禮物。

佳便利將這些東西搜集起來，用笨拙並不靈巧的動作，小心翼翼的一顆顆穿起來。

他像是在鑄造聖物一樣。

身前抱著花，身後別著刀，愛恨糾纏在心不得解脫。

正當加百利肆意發洩過心中的憤怒之後，正坐在河畔專心穿珠子的時候。

他忽然聽到了細碎聲音。

那是一種細微的，深邃的，從地下傳來的異響。

雖然很輕，很輕，但是加百利還是敏銳捕捉到了。

先是一點點動靜，然後再在短暫的時間內越擴越大，越擴越大。

直到加百利看到那些從土壤中鉆出來一個高高的鼓包，像是泥土下面有什麽東西即將破圖而出一樣。。

拱著，拱著，一會往上頂。

然後猛地一下就像是被擠爆濃瘡。

只是叢裏面噴-射出來的不是濃水，而是延綿成派多如潮水的兵蟻。

身形碩大的駭人。

怎麽回事。

加百利突然壓低眉眼，他銀色的眸子看著遠處密密麻麻，瞬間壓境的猙獰魔獸。

幾乎能看到刻瑞斯螞蟻臉上那詭異黑色眼珠，以及尖銳的不知道是獠牙還是口器利嘴，

跟惡魔一樣豎齒。

它們狂暴了。

像是披著鎧甲的惡魔，揮舞著巨大前肢武器，那一雙雙如同鋼刀般足尖點在地上。

發出噠噠噠的聲音。

而看著面越湧越多的兵蟻，加百利突然反應過來。

“瑪莉亞——”

猛地回頭看去。

看到就是在黑暗中熠熠生輝的神殿，在他回頭瞬間亮如朝陽之後，再瞬間熄滅於黑暗。

不只是惡魔能煽動獸潮。

神明也可以。

掌控生命與覆蘇之力瑪莉亞，可以讓大地上枯竭的生物覆蘇的精純力量。

是最鮮美的生命之水。

所以當她聚集神力的時候，瑪莉亞整個人不只是散發出聖潔的光，她整個人每一寸皮膚都像是露水浸染過的花朵。

比起神明之力更誘人，引得無數魔物怪獸，想要上來咬一口的神明血肉。

可以驅使魔物直至瘋狂，即使面對高階天使也毫無膽怯。

瑪莉亞！

“瑪莉亞——”

加百利生氣離開。

他沒有想到瑪莉亞選擇會這麽幹脆果斷。

他以為她多少是有點情緒波動的。

哪怕不喜歡，哪怕不在乎，也應該不是毫無反應。

只留下他一個人，像個傻子一樣

........

艾倫拍手掌都流血了。

整張臉憋得通紅，眼睛幾乎都要哭瞎了。

一半是被欺騙氣惱，隨後就變成了深沈的恐懼。

因為他再也無法回到軀殼了。

他親眼看著那個虛假某個靈魂，支配著他的身體，跟黑金在說話。

拿著長唱片，撿起掃落藍莓放在粉紅的唇瓣裏。

明明極其簡單一個動作。

在他做起來格外澀-情，艾倫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長得這個模樣，也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神態如此恐怖。

感覺不到任何美感，就像是魔鬼的獰笑一樣。

輕佻的，淡漠的，甚至還帶上幾分異樣的蔑視感。

就像是在掃視螻蟻一樣。

任憑艾倫如何拍打虛空的屏障都無濟於事。

他親眼看著跟黑金交談過的‘自己’，放下唱片轉頭了之後，就像是輕盈的蝴蝶一樣飛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身邊。

像極了乖巧依偎在肩膀的金絲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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